【本丸日常向】來偷嬸嬸的籤吧
十二點整，隔壁的房間傳來壓切長谷部回房休息的聲音，粟田口房間牆上的掛鐘也跟著響起，鐘聲正好敲到第十二下時，秋田藤四郎猛得睜開了眼睛。
黑暗中，那雙藍眼睛晶亮亮的，絲毫沒有睡意，他有些緊張地抿緊嘴唇，屏氣凝神地聽了一下，確定兄弟們都已經沉沉睡去，他才悄悄地從被窩裡鑽了出來，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門。
一出房門，一月的冷風便呼呼吹來，只穿了一件單薄睡衣的秋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，開始懷念起剛分別不久的溫暖被窩。
然而他的眼神依然堅定，他不會被這點寒冷打敗的。
今晚，他有很重要的任務必須完成。
涼薄的月光如流水般傾瀉而下，照亮了整排空蕩蕩的走廊，四周靜極了，幾乎難以想像白天這裡的熱鬧景象。
秋田輕手輕腳地走過好幾個房間，木製地板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，眨眼間，他便來到走廊的盡頭，那裡有一個轉彎，月光照不進去，形成了一片凝滯了似的黑暗。
但秋田並不害怕，因為夜晚是短刀的戰場，而且那裡有人正等待著他。
小夜左文字的臉被陰影吞噬了大半，見到秋田，他才微微往前動了一步，露出和秋田一樣穿著睡衣的小小身軀，臉色卻是與小熊睡衣完全相反的嚴肅冷凝。
「小夜先生，」秋田輕喚了一聲，「你準備好了嗎？」
「嗯。」
「要是這件事被發現的話，後果會非常嚴重。」
「嗯。」
「但是為了主君，我們一定要努力！」
「嗯。」
儘管小夜的反應貧瘠，但是看見小夜的眼神和自己一樣堅定，秋田不禁露出了放心的笑容。
「走吧！」小夜低聲說完，便帶頭往另一邊的走廊走，小小的背影一下子便融入黑暗當中，秋田也趕緊跟了上去。
兩人沒走多久，寂靜中便隱隱傳來談笑聲，走廊也不再黑暗，昏暗的燈光從前方照了過來，兩把短刀非常靈敏地把自己隱進光線照不到的角落裡，貼著牆壁小心翼翼地前進。
「新年就是要喝酒慶祝！」
「嗚哇！次郎太刀，你把酒都撒出來了啦！」
「嗯？是嗎？因為小不動你太久沒有來了嘛！少了一個酒伴人家真的很寂寞嘛！」
「我現在已經很少喝酒了啦……」
「哈哈哈！今天就當作慶祝來喝一杯吧！」
本丸的廚房裡隱約傳來同伴們的談話聲──晚上聚在廚房小(？)酌，這幾乎成了以次郎太刀和日本號為首的幾把刀的日課任務了，偶爾也會有其他的刀一起加入飲酒會──這是小夜和秋田早就料到了的，所以兩人並沒有驚慌，只是按照白天商量好的路線默默前進著。
沒想到兩個人只顧著注意廚房裡的狀況，卻沒留意到腳下──一個空酒瓶不知道被誰隨手放在牆邊──小夜的腳趾頭感受到異物的時候，立刻察覺到不妙，低頭就眼尖地看到那個空酒瓶正搖頭晃腦地往地板倒下，緊跟在小夜身後的秋田也看到了，兩個人同時瞪大了眼睛，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接。
然而饒是他們修行過後破百的機動速度，也無法阻止地心引力的召喚，秋田和小夜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空酒瓶「鏗」地一聲撞在地板上，接著又骨碌碌地轉了好幾圈才停下。
「什麼聲音啊？」這意外立刻吸引了廚房裡的同伴們的注意，原本紛雜的聲音瞬間靜了下來，似乎都在靜聽著外面的動靜。
小夜和秋田的心臟幾乎要從嘴巴裡蹦出來了，兩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，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毫不掩飾的驚慌。
「是五虎退的老虎溜出來碰倒了什麼東西吧？別管啦！再來一杯！」
所幸，這令人屏息的沉默只延續了一會兒，很快，廚房裡便又響起了熱絡的談話聲。
小夜和秋田聽了，這才鬆了一口氣，兩顆小心臟得以回到它們本該待的位置。
兩個人這會兒更加謹慎了，在黑暗中互看一眼，長期一同出陣讓他們只用眼神也能交流，默契地在原地等待了一會兒，確定廚房裡真的已經沒有人對門外的動靜起疑心之後，兩人這才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個差點闖了大禍的空酒瓶，迅速地通過廚房，往他們的目的地前進。
他們飛快地沿著走廊來到盡頭，轉角的牆壁上懸著一盞微弱的燈光，照亮了通往二樓的階梯，秋田和小夜互看了一眼後，便躡手躡腳地走了上去，樓梯的盡頭便是他們今晚此行的目的地──本丸的書房。
以往即使在夜裡，書房也總是燈光明亮，審神者和近侍、以及當天當番的刀們總在這裡進進出出的，處理本丸的各種事項、政府交代的公文和出陣事宜，但今晚也許是過節的氣氛讓大家都稍微放鬆了，此時書房中難得地沒有傳出任何光線，四周靜地讓他們兩人只能聽到自己「砰砰砰砰」不斷響動的心跳聲。
秋田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。
即使擁有這副人類的身體已經兩年多了，但他有時依然會為了這種人類的情緒而感到奇妙，緊張、焦慮、生氣、寂寞、傷心……以前作為刀時，他只知道自己的主人不開心，他卻不知道原來人類的「不開心」竟還能分成如此多種。
人類真的是很辛苦的一種生物。秋田常常這麼想。
但是……有力的心跳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衣傳到秋田握慣了刀的小手上。此時此刻這裡所感受到的緊張卻並不讓他困擾，一想到這一切都是為了守護主君溫柔的笑容，秋田就覺得胸腔都暖了起來。
想到這裡，秋田忍不住揚起了一抹可愛的笑容，直到聽到拉門被輕輕拉開的聲音，他才回過神來。
「快點。」小夜已經動作敏捷的從那條被拉開的門縫裡鑽了進去，在門後低低地喚他。
秋田這才搖了搖自己的頭，把那些紛雜的思緒都拋開，跟著靈巧地閃身進入書房，正要伸手把拉門給拉上，卻突然聽到木製的階梯上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。
是主君！秋田和小夜一認出那是審神者的腳步聲，當即嚇得臉都白了，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樣，緊張地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「快躲起來。」小夜輕聲喊道，兩人慌慌張張地環顧黑暗的書房，卻一時不知道躲在哪裡好，就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靠近，再走幾步，審神者就會來到二樓，然後看到那扇可疑地被開了一點縫的拉門。
一月的冷天，兩個人卻都急出了一身汗，正在這時，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道喊聲：「主人？這麼晚了妳還沒睡啊？」
腳步聲登時停住了，接著傳來了審神者有些懊惱的聲音：「清光？你嚇了我一跳！我把我的手機忘在書房了啦！正要睡了才發現，只好又過來拿。」
加州清光的聲音又遠遠的傳來：「妳在說什麼啊？長谷部不是幫妳拿過去了嗎？」
「咦？什麼時候？」本來已經近在咫尺的腳步聲開始慢慢遠離。
「妳剛回房他就發現了啊！會不會是他拿過去的時候剛好和妳錯開了，所以他放在桌上但妳沒看到？」
「不可能啊！我剛剛就是在桌上都找不到，才想說應該是忘在書房了……」
直到審神者和加州清光的聲音漸漸地消失在遠方，小夜和秋田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。
差點就被抓了個現行了！兩個人都不禁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口。
「快點！」小夜喊了聲，兩個人立刻動了起來，想趕緊完成今晚的任務，以免再生枝節。
即使有點點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，書房裡仍舊一片昏暗，所幸兩人都是短刀，憑著出色的夜視能力，兩人毫不費力地穿過書房中的家具和雜物，來到書房最裡面的書櫃前，秋田毫不猶豫的打開了書櫃的門，熟門熟路地避開了放在前面的文具，拿出了一個籤筒，上面還插了三支籤。
這便是他們今晚的任務了。
白天的時候，因為要迎接新年了，時間政府那裡來了諸多公文和事務交代，秋田和小夜一起當番，幫忙長谷部拿東西去書房，他們就是在那時候看見這個的。
政府按照往年的慣例，送來了三支籤，當作審神者的年終獎金，然而秋田當時因為拿了太多東西，籤不小心掉了，他和小夜一起撿的時候，就看到了那三支籤的內容──分別是大吉、小吉和凶。
他們兩個大吃了一驚，往年新年期間的每日抽籤都是由刀劍男士們輪流當番，拿籤給審神者抽，但是他們兩個從來沒有輪到過，所以自然也不知道籤紙的內容。
一想到在新年這樣喜慶的日子裡，審神者的心情可能會因為抽到「凶」而大受打擊，秋田和小夜便雙雙皺起了眉頭。
於是便有了今天的行動──他們決定在晚上偷溜進書房，把那隻凶籤給偷走。
然而這籤畢竟是政府的公物，當然不能隨便偷走，所以他們只能私下行動，不能讓別的刀知道。於是他們商量好了在深夜行動，首先需要避開的就是常常在書房裡待到夜深的壓切長谷部，於是他們約定好等長谷部回到房間休息，才開始行動。
兩人為了保持精神，甚至還偷喝了審神者的咖啡，所幸今天長谷部比平時更早結束公務，回房休息，他們才得以盡早行動。但沒想到中間還出了那麼多插曲，還好他們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拿到這個籤筒了。
秋田把籤筒遞給小夜拿著，自己伸手把寫著「凶」的那支籤找了出來，這才露出了放心的微笑，正要伸手接回籤筒，把它放回原處，小夜卻突然皺了皺眉。
「這樣就只剩兩支籤了。」小夜看著籤筒裡的兩支籤說。
「怎麼了嗎？」秋田不解地問。
「這樣會被發現的。」小夜低聲解釋。「今天長谷部也有看到籤有三支。」
秋田聽了也跟著皺起了眉頭：「那怎麼辦？」
小夜靜靜地想了想，突然一把把籤筒塞到秋田懷裡，自己走到審神者的書桌前似乎在找什麼東西，過會又拿筆寫了什麼，然後才拿著一張紙和膠水走了回來，秋田一看，就見小夜手上拿著一張白紙，上頭寫了「中吉」兩個字。
「把這個貼上去，這樣就還是有三支籤。」
秋田聽了，眼睛都亮了起來：「小夜先生，你真是太聰明了！」說著，便伸手拿過白紙，兩人一起把籤貼好，認真仔細地確定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，這才又把三支籤都放回籤筒裡，再把籤筒放回原本的位置，把書櫃門關好。
「呼──大成功！」秋田看著書櫃門，忍不住開心地低呼，轉頭看小夜，就發現同伴的臉上也揚起了幾不可見的笑容，這讓秋田更加開心了。
雖然任務總算成功了，不過兩人不敢耽擱太久，立刻悄悄地離開書房，又小心翼翼地循著原路回去，好在這次一路都沒再出任何意外，兩個人順利地回到房門口。
「小夜先生，今天真的很謝謝你。」站在左文字的房門口，秋田小聲但真誠地說。
「向籤筒復仇了，這很好。」小夜低聲地說完，便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。
秋田這才走回隔壁的粟田口房間，輕輕地打開門，裡頭只有兄弟們平穩地呼吸聲，秋田躡手躡腳地繞過幾隻伸在過道上的手臂，快速鑽回自己的被窩裡，心情和棉被一樣放鬆又柔軟。
和疼愛自己的兄弟們一起生活，為珍惜自己的主人付出努力，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生活呢？
難得的熬夜和整晚的奔波讓秋田很快便進入了夢鄉。
「回來了嗎？」良久，粟田口房間和黑田房間之間的拉門被悄悄拉開一個縫，長谷部探過頭來，輕聲問道。
原本似乎沉睡了的房間便清醒了過來，鯰尾笑得整個被窩都在抖：「早就回來啦！這個小笨蛋以為都沒人發現呢！」
「兄弟，你會吵醒其他人的。」骨喰藤四郎的眼睛還閉著，卻低低地說。
就睡在秋田身邊的藥研藤四郎也跟著笑，一邊伸手幫秋田蓋好被子。
一期一振眼神清明地坐了起來，向長谷部欠了欠身：「弟弟給你們添麻煩了，真是不好意思。」
「沒事！反正以前都是我和加州去偷改籤紙，他們正好幫了我們大忙。」長谷部說。
「不過，他們踢到不動亂放在走廊的酒瓶大概嚇死了吧？哈哈哈！」拉門的另一邊傳來日本號爽朗的笑聲。
「你小聲一點！」長谷部立刻低斥道。「不動又亂放東西了？我明天一定……」
長谷部正罵著，黑田房間的門突然被拉開了，加州清光的聲音隱隱的傳來：「長谷部，剛剛主人要回書房拿她的手機……」
「什麼？」長谷部的臉立刻從門邊消失了，就聽到他緊張地問：「那她發現了嗎？」
「差一點點！」大和守安定的聲音也傳了過來。「還好我們及時攔截了她。」
「我騙她說你幫她把手機拿回房間了，先把她給引開，當然她的房間裡肯定找不到。」加州清光說。
「所以你們剛剛才帶她來廚房啊？」日本號恍然大悟地說。
「沒辦法，那時候他們還在書房裡，我們只好帶她過去『找手機』，拖一點時間。」
「結果手機呢？」
「在書房。」
「我只好跟主人說，你本來要幫她拿去，結果忘了。」
「什麼？！我怎麼可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事！」
幾把刀聽了都笑了起來。
「總之，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，你別說溜嘴了！」說完，又傳來拉門「啪」地一下關上的聲音。
「加州！你給我等……！」
「有什麼關係嘛！」
「可惡，我在主面前的形象……」
長谷部還在說著，粟田口房間的另一邊突然遠遠地傳來江雪左文字低沉清冷的聲音：「多謝諸位對小夜的照顧。」
鯰尾、信濃、厚和日本號聽著都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「嗯……怎麼了嗎？」早已熟睡的五虎退被這陣笑聲吵醒，稍微爬起來揉著惺忪的眼睛問道。
「沒事，快睡。」一邊的鳴狐伸手將五虎退的被子提了提，一邊拍他的肩，一邊低聲說道，五虎退在規律的輕拍中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。
「好了，大家都快睡吧！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！」
***
隔天才吃完早餐，壓切長谷部便來宣達了今天的當番安排，日常的工作都安排好了，他最後才看向小夜左文字：「小夜，麻煩你今天一樣來書房幫忙。」
「好。」小夜乖巧地點了點頭。
「你等一下就先拿籤筒給主抽籤，知道嗎？」長谷部繼續交代道。
「嗯。」小夜又點了點頭，和秋田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。
「那麼今天就先這樣，大家吃飽後趕緊工作吧！」
長谷部說完，大家便動了起來，小夜也立刻往書房前進。
「早啊！夜夜，昨晚睡得好嗎？」一進書房，女孩明亮的笑臉便迎了上來，關心地問道。
「嗯。」小夜點點頭作為回答，一邊熟門熟路地從最裡面的書櫃裡拿出籤筒，這才來到審神者面前。「抽籤。」
「謝謝你。」女孩又給了小夜一個微笑，這才看向他手中的籤筒：「希望不要抽到很糟的籤啊！」說著，便從中拿起一支籤，和小夜一起看。
「是小吉啊！」女孩說。
「不是凶，太好了。」小夜說著，嘴角也跟著上揚了。
新的一年又開始了。
2019/02/05
寫這篇就是因為我家夜夜拿籤給我抽的時候，我抽到小吉，結果夜夜說了這句「不是凶太好了。」我當時忍不住就笑出來了，想說：「夜夜啊！這裡面也沒有『凶』這個選項啊！」於是就想到了刀刀們換籤這個梗。
雖然已經離元旦很久了，不過就當作是新年賀文囉！
大家新年快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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